第2章 先皇有罪

    往常的皇帝,那都是规规矩矩的坐在龙椅中间,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可现在,随意地倚靠在一侧,毫无顾忌地扫视群臣,凡是有和他对视的,便盯到人家低头为止。

    玉天成心中顿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众大臣低着头,小心地环顾左右,都没有先开口的打算。大家都不傻,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情况明显不对劲。

    于是,朝堂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在以前,朝会的内容就是各司人员相继汇报一段时间内的工作情况,由皇帝质询。顶多有人提一些不痛不痒的建议,希望皇上采纳。

    可现在,由于大尧并没有一个真正的核心人物,于是,朝会便成了争权夺势、互相批斗的攻讦大会。

    见无人发言,玉天成整了整衣领,清咳了两声。

    后方有人听到了暗示,皱了皱眉头,咬了咬牙走到了中间。

    “臣有事启奏。”

    根据江临仙的记忆,江夜知道这个人叫王昌义,他的妻子和太后的关系很好。

    “讲吧。”

    “皇上,有些筑桥的石匠在钉木桩的时候会在木桩的底部放上写有人名的纸人,意思是以这个人的精气神来帮他们把木桩钉稳钉牢。还有些河边的居民会将写有人名、贴有画像的假人沉到水底,献祭给河神。”

    “臣发现,在先皇驾崩前,这些邪术中使用的都是先皇的名字和画像,而现在,用的是陛下您的。”

    “臣还收到了多封举报信,信中称某些官员与正尧会的反贼勾结,纵容百姓施展这些邪术谋害先皇和陛下,请皇上定夺。”

    就这?江夜听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原本听他说到筑桥的时候,江夜还担心这个话题太过专业,自己不懂,没想到是在搞封建迷信。

    不过,虽然江夜没急,但有人忍不住了。

    “陛下,如王昌义所言,此事应当已经持续数十年之久了。可他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即将决定青州州牧人选的时候提起此事。臣敢断言,他那举报信中,定有某位候选者的名字。”

    说这番话的名叫祝安平,与右相走得很近。

    不过江夜此时在意的不是他和谁一派,而是决定青州州牧人选的事。

    没错,他这个当皇帝的压根儿不知道有这回事。

    因为平时所有的奏折都是送去太后宫里,太后有时候会告诉他就哪些问题该如何表态。

    当然,更多的时候都是让他不要就任何问题,发表任何支持性或反对性的言论。

    就在江夜思考如何能动动州牧人选的时候,又有人站出来讲话了。

    “祝大人此言差矣,什么时候提这件事岂是王昌义能决定的?自然是什么时候收到举报信就什么时候提。况且,就算信中有候选人的名字也没有什么问题。每到这种时候,举报信漫天飞是常态,只要事实存在,按理都是要调查一番的。”

    “呵呵,调查?怕不是要查个一年半载啊。”

    “祝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几时查过一年半载呢?倒是祝大人你十几二十年前监工了一大批桥梁的建造,就没发现有刁民施展邪术吗?”

    “刁民施邪术我没见过,但奸臣进谗言我见过不少。”

    “你说谁是奸臣?”

    “谁奸我说谁。”

    眼看两人眉目传情,马上就要飙垃圾话了,江夜心中冷哼。若是在以前,江夜会充当和事佬,劝他们不要吵,耐心商议。

    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安静点,吵什么?”

    江夜这句话说得很慢很轻,但二人不敢有半点反驳,均低头不语回到原位。其他人见此并未幸灾乐祸,反而心中都有些惶恐。

    见这两个人老实了,江夜便看向王昌义,问道:“你有没有证据证明某人和正尧会有勾结?”

    “陛下,是信中写到有些官员和正尧会可能存在勾结,不是臣这么认为,具体有没有还需要调查。”

    “也就是说,你拿一个不确定的东西糊弄朕?”

    江夜的语气很平淡,但王昌义只觉得遍体生寒,他从未在皇帝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的压迫感。

    当然,主要还是站在皇帝旁边的唐总督也在盯着他。

    “陛下,无视百姓施展邪术绝对是真的。”

    “哼,王昌义,你好大的胆子。”

    王昌义闻言迷惑地看向江夜,心想这皇帝是不是听错了什么,正欲躬身辩解时,左相站了出来。

    “陛下,这是何意?王昌义他并未说错什么。”

    江夜见他走了出来,随即换了下坐姿,整个身子自然向右倚靠,并略微前倾,双眼盯着玉天成的眼睛。

    “左相,你说一个无视诅咒之事的官员和一个借鬼神之论,搬弄是非、祸乱朝纲的大臣,究竟谁才是会与正尧会勾结的那个?”

    王昌义闻言心中一惊,立马跪下,“陛下,臣只是陈述事实,并非搬弄是非,更没有与正尧会勾结。”

    “有没有,查查不就知道了,来人……”

    江夜话还没说完,左相玉天成便朗声打断。

    “陛下,先皇曾诚心礼神拜佛,王昌义他只是……”

    “先皇有错。”江夜毫不在乎的将其打断。

    此言一出,群臣猛地抬头,而左相更是像闻到腥味的猫一般,瞠目而视,“陛下此言极为不妥,还请收回。”

    “确实不妥,”江夜点了点头,但马上话锋一转,“不是有错,是有罪。”

    “何~罪之有?”江夜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左相差点破了音。

    江夜扫视着下方一个个满脸惊容的大臣,一字一字地说道:

    “不敬苍生敬鬼神,不忧流年忧妄念。”

    “这、这不是……”

    一向稳重的左相此时都有些结巴,一来是台阶之上一站一坐的两人直盯着他,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二来,江夜说的还真就是事实,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话能反驳。

    就在众臣在心中反复念叨那两句话的时候,江夜一番话又如重锤一般砸在了他们胸口。

    “在场大多数都是辅佐过先皇的老臣了,既然先皇犯了错,那各位呢?”

    江夜扫过一个个低着头装鸵鸟的大臣,目光落在某人身上。

    “祝安平。”

    祝安平听见点了自己的名,顿时虎躯一震,“臣、臣在。”

    “你刚才说见过不少进谗言的奸臣,那你仔细讲讲,哪些人是奸臣?”

    话音刚落,祝安平便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吞了吞口水,稍加思索后直接下跪。

    “陛下,这殿上没有奸臣。臣等或许有错,但也是因为对先皇太过忠心了。”

    说罢,便一拜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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